<aside> 💭 最近又拾起了许久没听的《得意忘形》。凑巧,第34期的主题是语言的局限性、无效性、以及语言的陷阱。现在我还没有收听正文内容,让我把剩下的听完,再把所知的记录下来。 2021年2月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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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自34期以来,张老师第一次在录制过程中大量出现停顿。光是这个信息就很有意思,具有智慧的人经过长时间的思考进行内容输出,依然需要频繁的组织思维,可见这背后信息的复杂性、混淆性之强。当然了,也没有夸大这个主题的意思,没有语言学基础的我也是听的云里雾里的,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在听这一档节目的过程中,难以对这种二次整合的信息进行充分的理解。
“文字和思维的关系”这个命题是我毕业设计的内核,选题过程的种种吐槽就留待下次再表。但对于这个主题的选择,其实和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有关。在关系中,有好几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时刻,让我越发觉得人与人的沟通真的是一个奇怪且难以达成的事情。人的情绪变幻莫测,往往一个情绪的表达其实是来源于被包装起来的另一个情绪。假如一个人表现的冷漠,并不一定代表对方真的就是一个冷漠的人,可能冷漠只是一种防御机制,用冷漠去表达自己对情感无能的愤怒,而愤怒又可能来自于对感情的不可得的恐惧。当然了,话是这么个理,但身处一段真实的关系中,双方都会在一个个情绪嵌套中进行自我表达和倾听,往往听不见对方的真实声音,往往最终结果就是双方都觉得词不达意。所有这一切让我我想起 19年发过一个朋友圈,文案是这样的:“照片无法传达风抚过皮肤的触感,树叶间摩擦沙沙的声音。恰似语言传达不出我爱你的万分之一。”照片如此,语言如是。真正让我觉得感慨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真的是很无效的。有时即使你很清楚对方具有那个明白你意思的可能性,但往往由于表达和接受信息方法不当的原因,实际上我们无法达到有效的沟通。我时常回想,亲密关系的破灭,到底是不愿表达,无法表达,还是语言本身就是无效的?
其实早在很久以前,我对“沟通的无效性”这个东西就有天然的兴趣。而我们绝大部分的沟通,正是使用语言和文字进行的。这二者之间必定具有某种联系,无冥中有一种感受:我们被困在了语言和文字的牢笼里而不自知,更是不能自知,因为我们大部分思考的框架正是由语言所组织,这使得我们难以使用一个工具去推翻这个工具本身。语言让我们具备了先验的思考出发点,但为此,我们已经失去了所谓的自由意志。另一方面,我也希望能在困惑的思量中找到一种人与人沟通的相处之道,但目前来说也只是被一些模糊的感觉牵引着。
我深知现在的见识无法道破这个命题里万分之一的道理,所以把平时闲来无事记录下来,和语言相关的零散的思想稍作整合,放在此处。问题是用来思考的,而不是用来解答的,但是提出一个合适的问题,才是得到答案的开始。所以我将提出三个观点,然后简单地论述。
语言和文字筑建在发音和阅读顺序的基础上,顺序默认了时间的单向性,同时也暗示了因果关系的存在,更反向强化了它。
组织语言的方式是叙事。在我们作出“使用语言和文字去对话和阅读”这个行为时,我们的时态、语态和书写习惯都蕴含了一个假设:事情的发生有前后顺序,有了前面的铺垫才有了后面的发生,因而是有因果关系的。无论是思考、阅读还是对话,我们的思考方式都是以语言叙事的方式组织,想想你看这段话时,在大脑响起的“声音”。事实上,我们判断一个说法是否可信的依据是,大脑有没有理解它的能力。对生活有基本观察的人会发现,我们很喜欢对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主观性地安上因果关系,这样一来,一个信息巨大的事物就能被具像化成 “因为... 所以...“ 的便于理解的模型。就像我现在说写下的文字实际上也是在简化这个事件。这个偏好,在认知心理学中也有它的一席之位:事后归因谬误。另一个说法是,归因的过程削弱了事物未知的一面,这个过程能带给我们自我肯定的感受,重获控制感,从而维护自我的内心安全。受限于我们人类那有限的思考能力和注意力,这一策略在生存中也是很必要的。
当然了,当我们的信息不足以对事物有一个足够清晰的判断时,就把它用语言去具像化处理,也会带来很多危害,就以这句话为例,在信息有限的情况下,我在试图用文字总结出这一现象的过程,大脑已经在大量地找寻和联结与之相关的信息,进而反过来又强化了这个“逻辑”本身,使我更加相信它,尽管这并不能真正增加这个说法是正确的概率。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,永远记住结论可能是错的,也永远记住任何语言和文字的信息都有限,就像数字媒体里采样的概念和游戏中帧率的概念,任何切片式的叙述,内容量都一定小于被取样的事物本身。
语言和文字的表达是无力的,是一种对思维的降维映射,过程中强化了概念,丢失了细节
我们常常误认为语言能传达我们的意思,我们也经常使用它,因为语言这个工具太趁手了。作为一个使用者,我们觉得自己无比了解语言这个事物,却过分地信任这个熟悉的事物。
语言的传达首先是信息的丢失。想起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个比喻:我们的潜意识系统就像一个不间断的广播站,不停地对我们感知到的信号做出或大或小的警报,当警报声很大,那么代表我们接收到了强度很高的刺激,同时也有无数微小的广播信号在发出。关键在于我们聆听内心的声音方式对不对,就像收音机必须调到合适的频道,以及我们是否选择接收这些声音。可以尝试一下,如果你用心去注意和察觉自己的各种感官,比如时刻,手所触碰到的东西给你什么感觉?你只需要特别用心地去感受它,你会发现有特别特别多的信息开始浮现:比如手因为长时间不动产生的酥麻、空气的温度和湿度、清风拂过的清凉、摸到的东西的质感 ...广播的信息是无穷无尽的,接收这种信息的能力构成了我们所能接收到的信息量上限。这有点像我们常听的数码音乐,使用有限采样频率在连续的模拟信号中采样信息,采集的样本信息量是不可能大于或等于母本的。可以说,我们可传达的内容量趋向无限大,但语言的带宽是有限的。
在语言表达中,不光是量的缺失,更是质的改变。如果我们需要回忆一个东西,首先这个东西需要进入记忆,否则就无法调取它,更别提使用它。进入我们的记忆的条件有两个,第一个条件是感受到这个东西的存在,第二个条件是建构到这个东西的概念。想想那些没弄明白的数学公式,当你并不能弄懂这个公式背后的逻辑时,即使把公式强行记下,也只是记下了一堆零散的数字和字母的组成方式。你记忆中的公式,并不是公式真正的含义本身,除非有一天你理解了它。
当我们需要向他人传达一个空间场景:“房间的东部有一件红色的衣服”。可能在你脑海里已经浮现很多混沌的空间信息,如房间是怎样一个立方体、温暖的灯光颜色、你休息时的感受,红色衣服搭在椅子上柔软的质感,总而言之一切都是立体的。但如果你想要把这个概念传递给我,我只能依照你的叙述,依照我自己的理解,重新建构场景,这样才完成了一次信息的传达。在此过程中,很可能你说的房间,和我想的房间就不是一个东西。经过了语言的转换,立体的思绪被拍扁,变成了一个扁平的切片,然后以一种极有可能出错的方式被重建。
语素文字的每个字本身都能表现一个完整的意象,有利于具象(视觉)思维的展开,这(可能)是汉字地区创新性不强的原因;音素文字经过组合才有意义,有利于抽象思维。
语素文字和音素文字可能是一个比较少见的概念,除了这两大类以外还有一类叫音节文字,这只是一个类型的划分,并不重要,但还是要首先解释一下这两个名词。
语素文字和音素文字在表面上看最主要的区别是,语素文字以一个字为传达完整意义的最小单元(汉字就是),每个单独的字都能表现一个完整的意象。与之对应,我们理解事物的一个先验思维也会是从整体入手,把东西看作一个完整的系统。想想之前谈论过的盆景、中医,都能看出来这种思维的惯性。使用语素文字的地区相对而言也更注重经验而不注重推导,当我们看到一个字就能领味到背后的信息时,我就会优先发展对应关系,而不注重逻辑。